同人
同人:同人于野,亨。利涉大川,利君子贞。
同人:在郊外聚合众人,通顺。利于办大事、难事,利于君子占问。
初九:同人于门,无咎。
初九:在自家门口聚合众人,没有过错。
六二:同人于宗,吝。
六二:在宗族的范围内聚合众人,有缺憾。
九三:伏戎于莽,升其高陵,三岁不兴。
九三:把军队埋伏在草莽丛林中,登上高地,长时间内没有发动攻击。
九四:乘其墉,弗克攻,吉。
九四:登上敌人的城墙,不能攻克,吉。
九五:同人先号而后笑,大师克,相遇。
九五:聚合起来的众人,先是呼号哭叫,然后大笑,主力部队攻克敌人,胜利会师。
上九:同人于郊,无悔。
上九:在邑外聚合众人,没有悔恨。
同,聚合、会合的意思。同人,就是聚合众人的意思。
同人有各种各样的目的。综合本卦卦爻辞看,同人的目的在于作战。考之史实,本卦所记与周文王伐崇的战争相仿佛。
同人:同人于野,亨。利涉大川,利君子贞。
同人:在郊外聚合众人,通顺。利于办大事、难事,利于君子占问。
成就大事者,要有长远的眼光、宽大的胸襟,要广致人才、招贤纳士,团结、联合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历史上凡是有所作为者无不明白这一道理。例如,据《周书•牧誓》记载,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中,就联合了庸、蜀、羌、髳、微、卢、彭、濮等当时周西南的八个诸侯国。而胸襟狭隘、不能容人,如《水浒传》中的白衣秀才王伦,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。
卦辞中的“野”与下文的“门”、“宗”、“郊”皆为同人的地点。同人地点由“门”到“野”、由近而远,表明同人的范围不断扩大、在人数上不断增多。人多力量大,有利于和衷共济、克服困难、共成大业,因此说“利涉大川”。君子德才兼备,能够感召、聚合和领导众人进行正义的事业,因此说“利君子贞”,《彖》说“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”。
初九:同人于门,无咎。
初九:在自家门口聚合众人,没有过错。
门,指自家范围。“同人于门”在同人的范围、人数上都很有限,表明同人者的眼光、胸襟还不够远大、宽广,但毕竟迈出了同人的第一步,谈不上什么过错,因此说“无咎”。
六二:同人于宗,吝。
六二:在宗族的范围内聚合众人,有缺憾。
宗,宗族。“同人于宗”与“同人于门”相去无几,聚合的范围、人数仍然有局限,因此说“吝”。
九三:伏戎于莽,升其高陵,三岁不兴。
九三:把军队埋伏在草莽丛林中,登上高地,长时间内没有发动攻击。
伏,埋伏。戎,军队。莽,丛林。升,登。陵,高地。三岁,虚指,凡指时间长,而不一定就是说三年。兴,指发动攻击。
“伏戎于莽”意在埋伏、隐蔽军队,伺机对敌人进行奇袭、偷袭。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军力不足,难以与敌人正面决战。“同人于门”、“同人于宗”的弊端、局限于此也可见一斑。“升其高陵”意在登高望远,观察敌方的防守、戒备情况。由于自身兵力不够强大,加上观察到敌人城墙坚固、防守严密,经过权衡对比,认为胜算不大,因此没有仓促发动攻击,而是暂时撤回,继续蓄积力量,等待时机,因此说“伏戎于莽,升其高陵,三岁不兴”。
前面说到,本卦所记与周文王伐崇的战争相似,本爻与九四爻最能说明问题。崇在今河南省崇山附近,是当时殷属下的一个大国,是周人伐商征途上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障碍。在这之前,周人已经降服了耆、于等商朝首都外围的一些小的属国。伐崇等于把战争推进到殷商的心腹地带,直接威胁到殷商首都——朝歌。崇之役,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至为关键的一役。关于此役,《左传•僖公十九年》中有这样的记载:“文王闻崇德乱而伐之,军三旬不降。退修教而复伐之,因垒而降。” 这条记载与本爻的意思很相近,可以作为本卦是描写周文王伐崇战役的佐证。
九四:乘其墉,弗克攻,吉。
九四:登上敌人的城墙,不能攻克,吉。
乘,登。墉(yōnɡ),城墙。弗,不、不能。克,能够。
战争的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交战双方力量的对比。因此,要取得战争的胜利,首先要正确估计敌我双方力量的消长。《国语•越语》载范蠡语:“臣闻之,古之善用兵者……阳至而阴,阴至而阳;日困而还,月盈而匡……刚柔以御,阳节不尽,不死其野……尽其阳节,盈吾阴节而夺之利。”就是说,用兵作战要善于把握阴阳消长的时机,当敌人之势尚盛、未尽时,不要死战;要一方面等待敌人之势损耗,同时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。
历史上这样的战例不可胜数。如《左传•庄公十年》记载鲁、齐之间的长勺之战,就是典型的一例。两军对垒以后,鲁庄公马上要擂鼓进军,曹刿制止说:“不可!”等到齐国军队三通战鼓擂过以后,曹刿才说:“可以擂鼓进军了!”齐国军队败退以后,鲁庄公立马要指挥军队追击,曹刿又说:“不可!”然后下车观察齐国军队的车辙,又登车扶轼远望败退的齐国军队,才说:“可以追击了!”战役胜利后,鲁庄公问为什么要那么做,曹刿回答说:“作战靠的是勇气,第一次擂鼓可以鼓舞士气,第二次擂鼓士气就衰落了,第三次擂鼓士气就衰竭了。对方的士气已经衰竭,而我方的士气正盈,因此打败了他们。因为齐国是大国,实力难以预测,担心他们诈退有埋伏,所以等我观察到他们的车辙混乱,看到他们的旗帜倒下后,确认他们是真的败退而不是有计划地撤退,才命令部队追击。”
关于此役,***《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》中曾作分析和评价:“春秋时期,鲁与齐战。当时的情况是弱国抵抗强国,鲁庄公起初不待齐军疲惫就要出战,后来被曹刿制止了,采取了‘敌疲我打’的方针,打胜了齐军,创造了中国战史中弱军战胜强军的有名的战例。”***军事思想也深得古代军事思想的这种精髓:在明显敌强我弱的情况下,从不与敌人死拚硬打,而是采取运动战、游击战、迂回作战等战略战术,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,而不以固守一城一池为主要目标。如此使敌人的力量不断被消灭,而使自己的力量不断壮大,最终赢得了中国革命的胜利。
“乘其墉,弗克攻”是说虽然登上了敌人的城墙,但没有能够攻克而又撤回,这是由双方的力量对比所决定的。如上文所言,敌强我弱、敌众我寡,因此进攻失利是必然的,正如《象》云:“乘其墉,义弗克也。”进一步说,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,即使侥幸攻下敌人的城池,也难以长久保有。攻城失利而说“吉”,在于攻城失败而能够及时主动地撤退,保存和补充壮大自己的力量,总结经验教训以利再战,正如《象》说:“其吉,则困而反则也。”这也与上引《左传》“退修教而复伐之”之义相合。《诗•大雅•皇矣》篇从歌颂周文王的角度,也对伐崇的战役进行了更为具体的描写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