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末年,朝政日非,民不聊生,农民起义此起彼伏,皇上崇祯日夜坐卧不安。传说有一天,崇祯派一名宦官微服出京城,打探民间消息,在路上刚好遇到一位测字先生,宦就说了一个“友”字让测字先生测,测字先生就问:“你要测问什么事呢?”宦者回答:“国事”。先生说:“此字不佳,反贼早已出头了。”宦者听了吃了一惊,忙改口说:“我要测的并不是这个‘友’字,而是‘有无’的‘有’。”测字先生说:“此字更为不祥,‘有’字是‘大’字掉了一半,明字去了边,大明已去一半,此乃亡国之兆也。”宦者见难不倒他,于是又改口说:“非也,非有,我要测的是‘申酉’的‘酉’。”测字先生不慌不忙地说:“此字更是不佳,天子为至尊,至尊已经斩头截脚。”宦者咋舌而还。
测字先生果真有这样灵吗?他把明朝及崇祯的命运算定了。从测字的过程来看,测字先生早已从明末民不聊生、政治腐败、农民起义四起的大背景中推测出明朝将要灭亡,测字的结果“反贼早已出头”、“大明已去了一半”等情况在当时已经出现,测字先生只要稍加附会即可。另外,这段材料见于清代文人梁绍壬《两般秋雨庵随笔》,极可能出于当时文人的文字游戏。当然这只是推断。
测字是一种预示吉凶的方法,但汉字本身并不包含预示吉凶的因素,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它呢?除了人们的认识水平之外,测字在很大程度上给们一种“灵验”的感觉,人们难免会自愿上当。测字中的“灵验”是从哪里来的呢?
首先,汉字拆解的多样性为测字的“灵验”提供了客观条件。我们上面介绍了测字的一些基本方法,从中可以知道,汉字拆解的随意性很大,一个字可以有多种不同的拆法,一个拆法也可以有多种不同的拆法,一个拆法也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解释,有时一个字的拆解甚至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。一个字如何拆解,完全要根据测字者的需要出发,这就是说,不是汉字能够预示事物的吉凶,而是事物的吉凶本身决定了对汉字如何分拆字形,最后如何解说。除了字形的分拆外,还可以利用字体、笔画来测。这在遇到有些字不好拆解,或者说无论怎样拆解也不能很好地说明所要判断的事物时,就改用这种方法。此外,还可以借用周围的万事万物,为测字服务。再加上一些五行、八卦等理论,就完全可以判断各种事物了。比如说同样是一个“帛”字,测字先生视具体情况不同而有不同的拆解方法。有一种如果是预示人要大富大贵,就把“帛”字分拆成“皇头帝足”;如果通过察言观色知道求测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。则把“帛”字分拆成“白巾”,主人有丧灾等不顺心的事,又如“槐”字,可以把它分解成“木边鬼”,预示人要高中,有好运气。还有些字的拆解简直令人莫名其妙,但却能为测字先生说明问题,如谢石把“也”字拆解成“三十一”,等。有人曾写过一首打油诗,形容测字先生拆解字形的花招:
测字先生造字手,字里字外翻筋斗。测字先生神仙笔,加点添划不费力。
其次,测字先生还钻了概率的空子。概率是指事物可能出现结果的比率。有些事情的结果只有一种可能,有些则有多种可能。在测字中,测字先生往往不自觉地运用了概率。这也是人们容易对测字产生“灵验”感觉的一个重要原因。有些事情只有某种可能,测字先生则根据这种可能去附会一套理论,煞有介事地解释一番,人们乍听来,果真是这样。比如说,测字中间有很多人问六甲,即是生男还是生女的问题。我们知道,生男生女只有两种可能,被测字者说中的概率是很大的,其中难免会碰对。实际上,就生育这件事而言,在求测者去测问时,生男生女已经成了客观存在,不管字怎么写,测字先生对字怎么测,都不会影响这个客观存在。再如问病人,也只有两种可能性:要么病好,要么病不好;问行人也只有两种可能性:要么回来,要么不回。第三,从主观上看,同其他术数试,如算命、看相一样,测字者首先必须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,到时候才能自圆其说。测字之前,测字先生要“班色”,即对求测的人作一初步观察,包括他的衣着、打扮,脸上的表情,职业特征等,然后据此作出一个初步判断,心里就有了一定的底。在询问过程中,测字先生则有一套“扳脚”伎俩,即通过套、哄、吓、骗等手段使求测者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心事都说出来,那么测字先生的心里就更有底了。然后根据这些综合判断来分拆字形、解释字理。对一些较高明的测字先生来说,他们也有他们一些高明的地方,就是平时十分注意搜集各种各样的消息(信息),比如时局的变化,人们的议论,朝中的人事变动,当权者的斗争等等,据此来推断某些事情的结果。据说近代军阀混战时,天津卫有位术士,十分灵验,尤其是对于国家大事,一说就中。其实,他的诀窍就在于仔细阅读当时的报纸,包括一些野鸡小报。再就是每天和一些人闲聊,从中密切注视时局的变化,作出综合判断。因此可以这样说:测字的功夫在测字之外。此外,测字先生在解说时往往采取模糊方法,一般都不是十分肯定的,有的解释可以这样理解,也可以那样理解,更多的时候是采用大众化的说法。比如说问婚姻,如果测字先生先说了这桩婚姻一定能成,夫妻之间也很美满,但夫妻之有时可能有口舌麻烦,这样的解说适合于任何人,因为有口舌之事是夫妻生活中难免的事情,测字先生不说也是要发生的。有时候测字先生把话说得很活,给自己留的余地很大。如判断行人什么时候之内一定回来,病人什么时候之内一定好等。往往这种时间是很长的。总之,测字完全是一种骗人的把戏,是不值得相信的。因为一方面测字术的产生是由于人们对汉字的崇拜及敬畏心理,认为文字的结构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,这种力量左右着人们的命运和祸福,旦破译和解释即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吉凶,所以人们去测字时大多是抱着期待和崇惧的心情的,对求测字结果中与自己的愿望相符或者与自己事情相符的就听得进、记得牢。其实这些“测中”的事例,无非是由于测字先生对测的人情况较熟,或者在测字时以各种方法从求测人口中套出情况,因此,测字的结果也就有与事实发生相符的情况了;另一方面见诸文献“测中”事例,其记载者多为测字先生本人或者很迷信测字的人,记载时又经过一番润色,测字先生本人也极力地鼓吹,而“不灵验”的事,求测人只想到或是自己心不诚,或是这个测字先生功夫未到家,却从不会想到整个否定测字术,测字先生当然不会说起,也不会记载下来,久而久之也就湮没不见,后人在文献上所能见到的只是“测中”的事例,这就使“测字”变得更加神秘莫测,人们对文字就更加崇敬与畏惧而愈加相信“测字”,恶性循环的结果,使得测字体系日益庞杂,愈发扑朔迷离。